有些m是真在自我pua啊!!
提问
48树洞,我又来吐槽了,我可讨厌我的s跟我说“我又没有逼你,你不喜欢可以随时走啊”了,讨厌!讨厌!
而且他不止一次和我这样说了!
我有时候情绪低落只是想让他安慰安慰我,他就总对我那么说!
他确实没有逼我做什么事,但是这样好不舒服,就像我欠他什么一样。
他明明知道我那么喜欢他!根本不会离开他!还说这种伤人的话!
哎。有时候怕他说这话赶我走,我都会故意隐藏情绪,事事顺着他,就怕他不高兴。
哎,可我还是好爱他。(牢骚发完了,感谢48牌树洞?♀️)
回答
投稿者您好,也许您把我当成了树洞,并没有期待我会回复,但是您字里行间如飞蛾扑火般的真挚感情还是让我心有触动,因此非常想为您写一篇回复。
我们都有过在感情中上头的时刻,仿佛失去理智,为了对方开心,甚至可以燃尽自己,我丝毫不怀疑您有一颗如此真挚的心。
但我想和您讨论一下“自愿”,以及我想请求每一位处于如此境地之下的读者们思考的是——“我真的是自愿的吗?”
引用一句康德的名言,“自由不是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,而是不想做什么就可以不做什么。”
将其引申到“自愿同意”中来,同样可以变成“自愿不是可以自愿选择要做什么,而是可以自愿选择不做什么,且不用付出额外代价。”
您说“为了怕他赶你走,常常事事顺着他”,这其中是否包含一些你其实并不想做,但为了讨好他“自愿”做的事呢?
如果是,ta说的这句“你随时可以离开”,是否增加了你“自愿”的成本?
举个可能不太恰当的例子,在前几年不可名状的时期里,我们所有人的ym接种都是“自愿”的,我们可以选择接也可以选择不接,但是不接的话,自己上班有困难,孩子上学有困难。
这种“自愿”,就是选择条件不对等的“自愿”——伪自愿。
伪自愿的唯一好处就是——“可以逃避责任”。当出了事的时候,ta就可以说,“啊,不怪我呀,是你自愿的呀。”
正是因为这样的“便利”,在bdsm关系中,很多s和dom都愿意去构建一种类似的,隐性的,让自己的m/sub选择成本不对称的场景或者关系。
例如开头投稿者提到的,ta的s对ta宣称,来和走都是可以自愿选择的。
这里的“来”和“走”,应该指的是“继续”或者“结束”关系。
但这位s对于投稿者来说,如“火”之于飞蛾,如“水”之于游鱼,是如呼吸般不可或缺的璀璨明珠,结束关系可能对这位s来说平淡无奇,但对投稿者来说却是晴天霹雳,天塌地陷。
这位s看似鸡贼地给了投稿者自愿选择的权力,其实却又将ta放置于“选择成本”完全不对等的天平两侧,如果投稿者当真咬牙选择了结束关系而伤心欲绝时,他恐怕还要事不关己地补充一句,“关我啥事?你自己提出分手的呀,我又没逼你。”
这不是ssc原则中强调的自愿同意,而是利用权力构建起的不对称剥削。
我们曾经多次讲过两位中世纪修女的故事。该故事引用自李银河的《虐恋亚文化》。
一个修道院自定了一种私下的自我鞭笞活动以洗涤灵魂。每个周五的晚上,修女们要反思这一周犯下的错误,然后自我鞭笞以惩戒自己的灵魂。
有两个修女对这种活动感到不安,因为它带来一种模糊的快感。这种快感来自于当众接受鞭笞的羞耻感和被鞭笞时受虐的快感。而她们的痛苦在于,对自鞭活动产生性快感,这无疑又增加了一项需要忏悔的新罪。
然而忏悔地越多,鞭笞就越频繁,快感就越强,忏悔的感觉和模糊的快感不断叠加,每天都饱受折磨。
因为它被收录在《虐恋亚文化》一书里,所以很多人想当然觉得这是一种bdsm行为。
但它是吗?
我们需要注意,并不是所有的“打屁股”都是bdsm。
这俩位修女被sp了吗?被了。
这两位修女爽吗?可能还挺爽的。
但如果有一天她们不愿意了,她们能自愿退出吗?不能。
因为这是修道院针对修女的规定,你要退出,就要脱下修女的衣服,就要失业,就要失去经济来源。
这同样是上面说的——“伪自愿”,看似自愿的背后,继续和退出的成本相差甚远。
而现代bdsm的主要特征就是注重“知情同意”,强调每一方都有自愿进行和自愿退出的权利。
且自愿进行和自愿退出面临的选择成本大致相同。
且自愿进行和自愿退出面临的选择成本大致相同。
且自愿进行和自愿退出面临的选择成本大致相同。
如果一个主动方说“你随时可以喊停”,但你一喊停,ta就摆臭脸,说你不行,不合格,甚至对外宣传你是一个不好的partner,给你增添许多喊停时需要面临的心理成本。
那么,这本质上依然是权力的横征暴敛,并没有给参与者“真正自愿喊停”的权力。
相较于一些s或dom粗暴的不给人喊停的权力,或者强制要求人做某事,我们更需要警惕这些软性的“陷阱”,它看似“平等、尊重人”,但其实依旧是“权力的剥削”。
福柯在《规训与惩罚》中做过一个很经典的总结。
在西方很长一段历史上,手淫被认为是一种罪。(请参阅人类“手淫”简史 | 假期涨点姿势)
在中世纪,被发现手淫而不结婚生子的人会被处以绞刑,这是权力最直观的体现——“违我者死”。
彼得·达米安和他的著作《俄摩拉之书》,其中手淫被定义为罪恶
到了文艺复兴之后,酷刑退出了历史大舞台,取而代之的是医生,他们宣称手淫会导致疾病;还有老师,在寄宿制学校里,学生晚上睡觉时需要把手放在被子之外,让查寝老师随时看到。
因此福柯总结道,“在酷刑退出历史大舞台后,它将接力棒交给了规训,刽子手变成了医生、老师、心理学家,规训开始在现代社会中蓬勃发展,起到凝聚社会,维系其运转的作用。”
同样的在bdsm关系中,“你是下位方就要无条件为我服务”的直白命令正逐渐令人反感,但更隐蔽的规训正在蓬勃发展,例如构造一些类似投稿者描述的伪自愿的场景——“你可以选择做我喜欢的事情,也可以选择不做,但是不做的话,我可会很生气的哟!”
其实它们本质上并无区别。
希望投稿者和读者们可以意识到,“自愿同意”里真正的自愿不是当你选择“自愿做”时,ta表现出的欣喜若狂和甜言。
而是当你拒绝,当你说“今天状态不是很好,想干点别的”时,ta表现出的充分理解和安慰。
hey,投稿者,我知道你非常需要ta,也不劝你结束关系。
但至少想让你知道,当你每次向ta寻求一些安慰和情绪价值,当ta每次需要负起责任,却只是朝你甩脸色,冷暴力,或者用结束关系威胁你时,你为了讨好ta而做的所有事情:
都不是真正的自愿。
- 完 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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